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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9章 逃脫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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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9章 逃脫

尚藥局一個偏僻的後屋角落裏,季玶咬牙忍痛將一只弓弩箭矢從自己後股處地位置拔了出來,隨後他用力的按壓住傷口,以期能盡快地將血止住。

此時,尚藥局的園子裏,有羽林軍在四處搜查,要抓捕他這個“逃犯”。

他尋了個暫時還算安全的地方藏身,準備先簡單處理下傷口,再想辦法從這裏逃出去。

今天初六,是季玶取消息的日子。光覆軍的暗樁在宮裏有幾處固定的傳送消息的地點,都位於一些比較隱蔽的角落。為了安全起見,傳送消息的地點會根據不同的日期做變更,今日要取消息的地點在尚藥局附近。

且今日時機也很是湊巧,用晚膳時,叫完爺爺後,灰溜溜地逃跑了。

季玶懲治惡棍的時候,那個叫王餅魚的小太監一直瑟縮在角落裏觀戰。之所以能看到這個小太監被欺負的一幕,是因為今天“反跟蹤”了他。因聽陸乙說王餅魚可能是因為喜歡他才跟蹤他的,便決定找個機會堵住這個“娘娘腔”好好嚇唬一下,讓他打消對自己的非分之想——自己可是心有所屬的呢。沒想到反跟蹤時,竟碰巧撞見三個惡棍先於自己堵住了這個小太監,最終不得不出面上演了一出英雄救美。

季玶進了公主殿做侍奉後,膽子比以前大了不少,並非是因為有了能撐腰的主子,而是因為公主侍奉這個身份對他來說本身就是一種掩護,以前在園藝局裏他有點拳腳還得藏著掖著的,如今也敢放開手腳顯露了,比如今天這事,若是這三個潑皮哪一天知道了他是尋芳殿的,便會明白他為何敢如此有恃無恐?因為“狗仗人勢”;為何還會點拳腳?因為主子身邊放個會拳腳的侍奉很正常。至少那三人應是不會對他的真實身份產生任何懷疑。

至於他這個尋芳殿的侍奉為何還是個底層小太監,只能說是傻公主太沒心沒肺,一直想不起來給個提拔,看人家喬婉兒,剛到小皇上身邊就連升三級。

季玶走至那個立在墻角處的小太監跟前,見他鼻血流了一下巴,臉上竟還掛著淚,白白凈凈的還真是長了一張女裏女氣的臉,一臉的可憐相,確有那麽幾分我見猶憐的“姿色”。公主來了興致想要喝點小酒解悶兒,於是就把身邊的幾個侍奉和宮人叫來陪酒,一邊喝還一邊行酒令,大概也就公主殿裏敢這麽玩。最終季玶用他高超的行酒令技巧把公主灌醉了,當然他自己也假裝貪杯喝到不勝酒力,早早就回居室洗洗睡了。

亥時,假裝已經就寢的季玶潛出了公主殿,這個出發時間是他掐算好的,正好可以避開路上打更人的巡夜,為了萬無一失,還特意準備了塊公主府的令牌帶在身上,路上萬一被巡夜的碰見,出示令牌後就可以隨便找個理由蒙混過去,比如今天,他若是被路上什麽打更人盤查,就可以說奉公主之命去尚藥局取些解酒藥。

季玶每次行事前,都會做足了準備,且自覺這些準備都是天衣無縫的,但今日出門時,右眼皮使勁地跳,像是五感之外的六感在對他做著什麽警示,且越接近行事的地點,這種不祥預感就越強烈。

於是在還未有到達目的地時,他聽從自己的直覺,決定返回。

但是為時已晚,自己的不祥預感果然有源頭——那取消息的位置附近有羽林軍埋伏,且是幾個內廷高手。

那幾人一冒頭,便被他察覺,在權衡了各種可能的脫險方案後,當機立斷地認為逃離才是上上策。

然而,逃跑中卻不慎被一枝弓弩箭矢射中,最終,他翻.墻逃進了尚藥局的園子裏。

所以,此時才會身負箭傷的被困於此處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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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我……我是聞出了你身上的味道,我天生鼻子就很靈。”

“你說什麽!你難道是聞著味兒找到我的!”季玶聽他這樣說,心頭又是一驚——他從來沒有聽說過,有人鼻子像狗一樣靈,且這讓他忽然想到,要不是因為肖後甚不喜貓狗,皇宮裏的獵犬都養在了宮外,否則這般情形下,幾只訓練有素的獵犬就能追著他身上的血腥味尋到這裏。

“不不不,我……我是靠近了才能聞到,正好路過此處,在近處嗅出了你的味道。”

“哦,這麽巧?”季玶有些半信半疑。

“我身上有止血藥,你要不要趕緊吃一粒?”

“你怎麽知道我受傷了,難道是聞到了我身上的血腥味?”這一回季玶沒有像剛才那般吃驚,而是自己推導出了因果。

“唔,我剛才看到你拔箭頭了,而且羽林軍在園子裏見到太監就從頭到腳地檢查一遍,看看身上有沒有傷,說是要找一個身上帶箭傷的逃犯。福枝,我知道你想要逃出去,你放開我,我會想辦法幫你逃出去。”王餅魚說話時察覺出季玶滿眼的懷疑和猶豫,便就爭分奪秒地繼續勸說:“現在圍墻外面已經在布崗了,甚至有的地方墻頭上還布了崗,園子裏到處都是羽林軍,你還受了傷,要想逃出去就得抓緊了。因為你是救過我的人,我也想救你一回。”

季玶上次見此人時,他說的話裏沒有一句超過三個字,此時竟禿嚕出這麽一大堆話,感覺就像是變了個人似的。片刻猶豫後,他把遏制住對方咽喉的手完全松開了……此時此刻,他不能相信也必須要相信,因為沒得可選,只能賭了——這人若是逃跑呼救把官兵招過來,那麽自己就認輸,可自己的賭註又是什麽呢?幫他毒打了惡棍,還是因為他喜歡自己?

王餅魚見季玶松了手,趕緊從身上掏出一顆藥丸遞到他眼前,季玶這回一點也沒猶豫,接過藥丸就吃進了嘴裏……已經進入“賭局”了,就不回頭了。

“西園藥房在哪裏知道嗎?”王餅魚問道。

“知道,這裏的路我很熟。”季玶在園藝局時熟悉了很多局子的地形。

“西園藥他們引開?”季玶帶著一臉疑惑問道。

王餅魚未有回話,只向後退了兩步,隨後躬身拾起地上的一樣東西——季玶剛才從身上拔出的那根箭矢。

“你拿這個做什麽,這東西失了弓弩就是塊廢木條。”

不對……這東西還可以投壺……季玶覺得自己可能是魔怔了,這個節骨眼上還能想到投壺。

“等那些人被我引光覆軍的大計怎麽能靠賭?您剛才還說要註意行事規則。”陸乙好像是真的有些著急了,竟猛地起身欲意離開,“不行我得去想想辦法!”

“陸乙,你去哪裏?給我站住!”季玶也跟著站起身。

“我通知西門去把他殺了滅口,如果此法不行,就傳信給所有暗樁和細作讓他們想辦法連夜助主公逃出宮去。”

“陸乙,你給我回來!”季玶壓低了聲音吼道。

陸乙被吼得硬生生沒敢往前走。

“陸乙,你。

“可是,主公你怎麽能和我們一樣……”

“不要再說了,如果那個王餅魚能熬過今夜的嚴刑逼供,那麽後面的酷刑估計也就奈何不了他了,所以今夜是關鍵,若是今夜能平安度過,陸乙你也就不必太擔心了。”

陸乙好像還想再說些什麽,被季玶一個狠厲的眼神制止,不得已最終決定離開。

剛扭頭走了兩步,忽聽身後的開後,你就趕緊從那個洞鉆出去,出去以後就靠你自己的運氣了。”王餅魚一邊說,一邊手裏拿著那根箭矢往後退。

季玶看他臉上顯露出的神情似是帶著些決絕,那張女裏女氣的臉上竟湧動出無比的陽剛之氣:“不是,王餅魚,你回來,你給我說清楚……”

沒等季玶說完,王餅魚拿著那枝箭矢扭頭就跑,沖進了晦暗的夜色之中。

“等等,王餅魚,你給我回來!”季玶沖著他消失的方向,低低地吼了兩句。

他心中生出一絲不祥的猜測——這個王餅魚可能是想裝成自己把那些羽林軍引開。

季玶無暇多想,迅速動身去尋找王餅魚說的那處“狗洞”,果然,一路上,聽到不遠處傳來官兵此起彼伏的叫喊聲:“抓住了!抓住了!”“快看,他身上有血!”“哎呀!那枝箭還插在他屁股上呢!”“就是他,就是他沒錯了!”

季玶壓抑住心底莫名的情緒,很快就尋到了那“狗洞”,這期間沒有碰到任何危險,因為“逃犯”已經被羽林軍抓住了。

他以縮骨功從那“狗洞”鉆了出去,鉆出去後,心裏竟然有些感謝那些在宮裏做偷雞摸狗之事的人。狗洞外的圍墻處沒見任何布防,他尋了個僻靜的地方又稍微等了一下,因為如果抓住逃犯的消息被傳出來後,路上增設的布防就會被撤掉,這樣回去就能更安全些。

逃回去的一路上十分順利,他特意拐去了園藝局,在園藝局後院墻外的一棵香樟樹的枝葉裏,掛了一條黑色布條,那布條上打了個特殊的結,是他給陸羽報平安的信號,因為“南門”失手,他這個代號為“前門”的又被抓了,所以必須要趕緊把自己平安脫險的消息傳遞給陸乙,免得他做出什麽危險舉動。

回去的一路上,季玶整個人像繃著的一根弦,心底那難言的情緒一直難以平覆:如果是他手下的死士去做這件事兒,他覺得還可以理解,但這個王餅魚冒死救他又是為什麽?難道真的是因為喜歡他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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